在疾病带来的 混沌与剧痛间

打捞生命之河中

零星的记忆碎片和留下痕迹的人

安东尼奥·洛博·安图内斯 ©LM.Palomares

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：

关于疾病、关于生死的小说

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开篇就点明了事件发生的背景：“他无枝可栖的惊惧之鸟扑棱着翼梢，从前果园门口的栗子壳如今在他身体里沉默地生长，医生称之为癌症，当医生说出“癌症”二字，教堂的丧钟随之响起，送葬队伍护送着开盖的棺材走向墓园，棺材里躺着一个孩子……”

小说以日记的形式，记录了主人公在从2007年3月21日到2007年4月4日这十五天时间里卧病在床的体验。主人公刚刚经历了一场切除恶性肿瘤的重大手术，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动弹不得。疾病的疼痛和物的作用让主人公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离，不断游走在过去与现在、生与死之间。

童年的村庄，山，落满桑葚的小径，蒙德古河的源头，父亲遗落的网球，母亲寻找的猫，外祖父从来不读的报纸，祖母永远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别的女人，去西班牙就再没回来的舅舅，井里打捞起的掉了鞋子的尸体，挂在窗帘杆上的工厂老板，金发外国女人的背影，神父的衣袍，前妻的厌恶，爱与恨，还有那些不断重复的词语……生命的碎片和生命中遇到的人不断在他的意识里涌现，像一个个忽大忽小忽远忽近的形状。此刻的疼痛、过去的回忆、幻想就这样交织在一起，组成一条流动的河，让我们与它一起生活在疾病的耻辱、死亡的临近和生命的呼唤中。

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葡语版

记忆作为珍贵遗产，

帮助人们应对当下苦难

疾病、病痛、衰老、死亡是安图内斯文学创作的重要主题，此前出版的《审查官手记》也是关于疾病和疾病带来的屈辱的书写。安图内斯对此类书写的执着，当然一方面因为生老病死作为人生必须面对的大事，必然成为艺术创作核心的，甚至归根到底唯一的母题；另一方面，也与他本人的经历有关。虽然从小就立志成为作家，他大学的专业其实是精神病学，毕业后就以军医身份踏上了非洲安哥拉的战场，这一经历，让他很早就开始关注死亡、疾病的主题，很大程度上启发了他后来的文学创作；而晚年的安图内斯，因为自身也在经历病痛、记忆衰退的折磨，这些主题更是几乎笼罩了他的创作。

从这一角度来看，可以说这是一部带有自传色彩的小说：小说中不难找到作者本人的影子：疾病的氛围，在病痛和药物的双重折磨下记忆与意识模糊、错乱的叙事主人公，无法得到父亲认可的医生……

安图内斯的意识之河遵循的时间，是疾病的逻辑

不仅如此，小说的叙事（尽管叙事主人公是“他”）有着明显的私密性。这本书的写作就和它的书名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——书名出自葡萄牙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卡蒙斯的诗——一样，沿着意识的河流书写。这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常常被我们归入“意识流”之名下的一些作家，“安图内斯在乔伊斯的疆域里耕耘，用盘旋上升的句法捕捉人类意识的真实流动”（美国诗人比利·柯林斯这样评价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），“阅读这位葡萄牙最伟大的作家的文字，是种罕见而矛盾的体验：既令人不安又难以抗拒。如同清醒的梦境，又似踏入福克纳或弗吉尼亚·伍尔夫的幽暗之境”（法国《费加罗报》对本书的评价）。但需要强调的是，安图内斯的这条意识之河遵循的是一种非线性的，甚至错乱的时间。这是疾病的逻辑。

在《审查官手记》的自序《阅读我的处方》中，为了回应作品的表达方式为阅读制造了困难这样的问题，安图内斯写道：“不要阅读这本小说。请像做梦一样在篇章中行走，请以得病的方式感受这本书。”这种阅读方法，对于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同样有效——或者说它适用于安图内斯的所有作品。阅读这本书需要我们放弃理性的逻辑，任由自己被作者充满张力的文字卷入到主人公的叙事中，跟着他一起在疾病的幻境中游走。正如法国《世界报》对安图内斯这本书写作的评论：“必须沉浸于（安东尼奥·洛博·安图内斯的文字）并随其漂流。那种韵律一旦领略，便萦绕不去。”

2025年10月，葡萄牙作家，“二十一世纪最重要的在世作家之一”（哈罗德·布鲁姆语），安东尼奥·洛博·安图内斯的作品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由中信出版·大方推出。这本书成书于2010年，中文版首次出版，译者是葡萄牙语文学青年学者、译者吕婷婷，由葡萄牙语文学青年研究者、资深译者王渊校译。

《沿着流过的河水》

[葡]安东尼奥·洛博·安图内斯 著

吕婷婷 译王渊 校

中信出版·大方 2025年10月

本书是葡萄牙文学家安图内斯的文学作品，讲述了叙述主人公叙述者因切除恶性肿瘤后身体虚弱，终日忍受着病痛与屈辱，从而对生命和过往有了不同寻常的体验。

2007年3月末到2007年4月上旬，经历一场重大的手术后，叙述主人公在麻醉和药物带来的痛苦和混乱中，重新记起他生命的碎片和生命中遇到的那些人：他的父母和祖父母，他童年的村庄，山，爱与恨。此刻的疼痛、过去的回忆、幻想交织在一起。就像一条流动的河流，我们与它一起生活在疾病的耻辱、死亡的临近和生命的呼唤中。

安图内斯的语言也像书名一样，就像一条流动的河，以充满张力的非线性叙事打破时空界限，让人物声音在多重时间维度中自然交织。

安东尼奥·洛博·安图内斯

（António Lobo Antunes，1942— ）

1942生于里斯本。曾以军医身份踏上了非洲安哥拉的战场。1979年凭借首篇小说《象的记忆》（Memória de Elefante）跻身文坛，至今已出版作品二十余部。是第一个获奥地利国家欧洲文学奖（2000年），也是第一个获得耶路撒冷文学奖（2005年）的葡萄牙作家。2007年获葡语文学最高奖项卡蒙斯文学奖。他是近年来国际文坛声誉最高的葡萄牙作家，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候选人之一。